一诺:我们的教育, 要从“淘汰”到“成全”

2020 年 2 月 24 日

这是一土教育的第525篇文章

一土教育 | 内心充盈 乐天行动

构建可复制的成全式教育生态

 

题图:一土戏剧节上的“小土豆”们

作者:一诺

2015年火遍硅谷的 AltSchool ,是我儿子作为创校生去的小学。2015年8月份,我儿子在Palo Alto 的小校区入学。当时AltSchool融资过亿美金,所有硅谷大佬几乎都在后面, 可谓如日中天, 在美国教育界引起了很多关注,更有千名教师争先恐后地应聘几个教师岗位。

可理想远大,现实骨感。2018年,AltSchool不得不“战略转型”, 黯然关闭了几乎所有的实体学校。过去一年的发展也不尽如人意。

▲我家老大在AltSchool

虽然这个大泡泡吹破了,但是我很感激这个学校,种下了我做教育的种子。

2015年12月, 我和华章在硅谷见到了Salman Khan ,没错,就是可汗学院的创始人。

▲华章、一诺与可汗学院创始人在可汗学院

那时候他刚刚开办  Khan Lab School  (KLS), 团队当时和我们分享, 说计划3年内在全球开1000所可汗学校。我们听得激情澎湃。于是,所谓“无知者无畏”,我们当时就起了念头,决定回北京也做一所学校吧。

但同一天,在我们和他们的老师交流的时候,发现令人心潮澎湃的理想背后,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苦衷。KLS提到了很多反传统的概念, 比方说没有寒暑假, 比方说上学9-6(美国一般是下午1点多到3点放学了),事实上,老师们苦不堪言。发现做学校,不仅仅是愿景,更需要优秀的运营。

到今天, Khan Lab School 还是只有那一家,在Mountain View Google 一个办公楼的一层。

虽然这个1000所学校的梦想没有实现, 但是我也非常感激 Khan Lab School,正是这一次,点燃了我自己做一所学校的种子, 感谢Salman Khan 写的One World Schoolhouse 这本书。现在还记得看完这本书的激动心情。觉得很多教育里认为天经地义的框框,竟然可以问, 是不是可以有不同的方式?

我们去看 Khan Lab School 那一天, 是3月14日, 也就是 PIE day。那天海云姐姐一起来, 给我们带了一个Pie。那天我们几个人——我,华章, 小月, 海云姐和雪棹坐在Kahn Lab School Google那个办公楼的外面,一起吃Pie ,决定了要在国内做学校, 所以后来, 我们也把那一天作为一土创校日。

PIE DAY

2016年4月

我写了那篇 《你也为孩子上学发愁么?,9月, 一土开学, 31个孩子, 5个老师, 120平方米的三间教室。

2017年

我们遇到了广州华美实验学校的陈校长,在广州做了一土第一个分部,华美一土实验班。

2018年

我们把当年在Palo Alto Alt School 被关门的那家校区的的校长和老师们留下来,做了Imagination Lab School (ILS),成为Global ETU Family (一土全球网络)的一部分。从18年9月至今,两边的学生已经组织了3次交换,我们称之为“一土微留学项目”。再过几天,又会有6个一土家庭从北京到硅谷,和ILS的孩子们一起学习和生活一个月 。

2019年3月

一土到了新校区,有300多个孩子。广州有了三个班,幼儿园也开办并满员。

“用一流的人,

才能教出更优秀的人才”

2016年加入一土家庭的一位创校家长是我在清华的大师姐, 她自己是八中少年班第一届学生(少1)。她的中学老师, 程念祖老师, 是八中素质班的元老教师之一。程老师来看一土, 从半信半疑,到后来决定来做教师培训的指导, 一个月以后, 给我们这位大师姐发了这么一段微信:

我去一土做顾问已近一月。这所学校确实不一般。我有相识恨晚的感受。我在公立学校干的时间最长,也在资本家办的私学校干过,还在农民企业家Y办的村校干过。看来,办学校的人本身一定要层次高,否则根本不懂得什么是好的教育。

谢谢你把我介绍给一诺、义飞们,和他们相识、相处很愉快,又激起了我学习新东西的欲望;又给了我实现教育理想的机会。遗憾的是年纪大了,常有心有余力不足的感慨,只好慢慢来啰。

听四年级一堂数学课,你女儿和同学们在课堂里都很积极,真好!课堂真有当年少1的氛围。

程老师74岁高龄, 每周都会至少有一天坐地铁和骑自行车来学校,我们的老师在旁边陪跑,“护送”程老师来学校。程老师的指导也是全方位的,听课、评课,还给老师们专门准备“认知论”的系列分享,老师们也从中都受益匪浅。

程老师给一土老师们做“认知论”的培训

在听完一节一年级语文课后,在一线做了近40年的程老师是这样评价的:

何老师的课,我听得很开心。一节课都在跟着何老师思考:下一步要干什么呢?要做什么呢?而且自己思考的结果自己也很满意。一年级学生能这样上语文课,真是不容易,学生专注力这么高,积极性这么高,是表演不出来的,学生始终受到关注、被老师用积极正向的语言鼓励,被不同形式地鼓励,在这过程中体会到合作学习,非常愉悦,感受到学语文的快乐,孩子会很喜欢语文,语文的学习能力也会很强。一堂课下来非常自然,不是那种公开课,课堂效果我很满意,因为老师非常了解学生,教无定法,但教学有规律,这个规律就是充分了解学生。

教育的核心是关系

12月20日, 是学校的展示日, 孩子的歌声出来的时候,在场的成人,几乎都掉了眼泪。孩子的戏剧表演,台上是亮的,台下是黑的,很多家长坐在黑暗里,看着孩子们用最舒展和真实的状态去演绎他们的故事。家长给我们发来了这样的反馈:

“今天第一次参加戏剧节,真的要谢谢你,真的太好了,我看到大小‘土豆’都沉浸在这个氛围里,谢谢你给了大家这么好的环境,于大于小都是一片乐土。过程是坎坷的,结果必然是美好的,我相信有你们有这群家长,未来必然是一土的。谢谢你们! ”

一土戏剧节

广州项目展示结束,家长在朋友圈刷屏,一个妈妈说,“在现场看到的孩子状态,包括老师的状态,都是自然亲密。孩子们特别舒展。”还有一个妈妈说:“大环境下人们已经习惯用标化成绩定义孩子们的学期收获,哪怕对创新教育心怀热情,也不免对PBL是否流于形式主义和效率如何心存疑虑。今天的项目展示让人对一土这适应未来的教育着实充满期待。”

广州项目展示
期末展示, 不仅有学生的节目, 还有家长的乐土合唱团和家长戏剧社的精彩演出。家长和孩子们同台演出,如此真实的陪伴,使学校真正成为了比家大一点儿的地方。
一土家长「乐土合唱团」
尽管一土还是一所很新的学校,在硬件上,远远不敌许多学校。但如果你来到一土校园, 看到孩子们,老师们, 家长们, 会觉得总有些不一样。 
今年的一位新老师, 从某名校来一土, 我问她为什么来, 她说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也是老师, 一直敏感内向话不多, 来一土一年仿佛变了一个人, 勇敢有活力,整个人都在发光。所以她也想来,向往这样的职业体验。 
为什么能有这些“不一样”?  如果总结一下, 其实只因为做对了一件事, 就把人放回中心, 重构了”关系“。
最终,教育是关系,学生和学生, 学生和老师, 老师和老师, 老师和管理者, 老师和家长, 家长和家长。这一系列关系, 构成了教育的底色。
一土从创立第一天,就提出要建构三个中心, “以学生为中心的学习, 以教师为中心的学校, 和以学校为中心的社区”。那时候提出来的时候,并没有这么深刻的认识, 现在再回头看,其实这三句话,讲的也都是关系。 
教育不只是课程, 升学路径和知识技能。教育其实是一场全家都不得不参与的社会体验。我们教育的问题,实际上并不是学的知识不好,而是这个体验不好,因为这个体验里充斥着各种竞争、相斥和对立。学生和学生之间是竞争的关系,老师和老师之间是竞争的关系, 老师和管理者之间是上下級的关系,老师和家长之间,则是表面和谐实则对立的关系。在拧巴的关系里,每个人都很难做成真实的自己。所以,不管放多少资源,有多么好的名师和课程,当关系不对的时候, 大家体会不到幸福。所有的人都疲惫,身体和心灵都疲惫。 
一土这些年做的事情, 底层, 就是这样的关系构建和这样的文化。我们尊重儿童,让学生做主导,让孩子们设计自己的展示。虽然结果很不“完美”,但是孩子们的主导,让这些展示本身就有了无价的教育意义。 
这后面的理念, 是“从淘汰到成全”,从“挑选最好的”, 到成全每一个孩子,而且更进一步,不仅是孩子,也成全每一个学习者。教师、 家长, 都是学习者。从社区的角度”倒过来“ 思考教育, 大概就是为什么一土不一样。 

2020,继续共振

但是,除了 “真实、亲密、平等、安静“的关系底色,一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如果说过去近四年,我们基本算是及格,从“及格”到优秀,明年还需要做下面的工作:

1

聚焦学习体验教育的问题不是某一个产品能解决的。很多做教育的思路是单点突破。开发很多单点的产品- 一个数学的APP, 一个英语的APP一个编程的APP,左一个课程, 右一个课程, 看起来都解决了某一个具体的问题, 但对孩子,由于缺乏整体的“以儿童为中心”、和儿童友好的思维, 其实这些看似解决问题的产品, 反而会成为问题本身,一个个叠加上去,让孩子们苦不堪言。 

所以我们会更加聚焦孩子在学校的学习体验, 以这个为中心去吸引和构建和K12教育相关的生态。不仅是对孩子的,还有对教师的职业发展,和对家长的成长与赋能。

2

运营:讲创新和理念,很容易天马行空。但做教育,做学校, 就像养孩子, 都是一点一滴的小事, 和各种运营细节。我们从第一年的30多个孩子,到今天的400 个孩子, 对团队的专业度要求大大提高, 团队专业管理和运营也要大幅提高。最终,我们希望用一流的运营,来最大程度去扎实落地我们所倡导的“回归常识”的全人教育理念,

3

一土教学教研体系:今年的工作之一, 是梳理了一土的核心素养模型。

 

我们希望培养什么样的学生,如何实现?又如何评估?这后面是大量的教育科学。我们的初衷,一直是培养“内心充盈的乐天行动者,理性创新的高效学习者”。将育人目标具体落地,依靠的是有体系的课程和专业的教学设计,最终的愿景是深入到教学、活动和空间之中,深入到每一刻的学生的成长体验里。最难的,是理解做这些教学和教研背后的“为什么“,以及对每一件教学的本质有深入思考。

例如为什么在教学中,一定要评价先行?如何制定一土的评价标准?如何制定一土的表现性评价任务?为什么要基于“概念“,特别是”核心大概念“进行教学设计?不同学科的教师,如何基于“概念”和“情景”作到跨学科的教研和教学设计?哪些是有真实意义的迁移情景?为什么要践行“学习共同体“,如何做到一土的学习共同体?为什么要不断激发和保护孩子的好奇心和内驱力?如何激发?……

这些问题,都是教师们日常教研思考问题,也是一土教师和专家顾问团队在教研中一起努力的课题。核心素养模型,就是今年教师和专家共同教研所得出的成果之一。

通过这个素养模型, 我们梳理出了一土学生所应具备的五大核心素养,包括对自我的认知,对美好生活和美好世界的追求,善于与人沟通协作解决问题的能力,应对变化的世界终身学习的能力,和强大的使命感和行动力。在5个维度之下,一土的核心素养体系又被细分为19个素养和51个具体评估指标,对应到每个年龄的不同表现,深入到日常的教学和活动中,让每一个素养都有意识地被培养。

 

今年我们筹办中学,可以说是吸引来了一支超一流的专业教师队伍。如何充分赋能这支“特种兵般“的中学队伍,来继续深化一土“多元选择、适性扬才“的成全式教学及课程设计,如何从六年级开始,就引入中学团队老师专业的经验,来让中学和小学实现合理的融合与衔接,是当下一土中学筹备组每天都在讨论和攻坚的课题。我们的学术校长韩冬来到一土中学的第一件事,就是结合一土核心素养和教学特色,针对贯通小学和中学的“思维模式”的培养,融合国家课程和IB的精髓,设计了“生长”课程体系,用一棵生长的树,体现一土课程的多元选择和无限延伸。课程和教学更要打破围墙,让社会资源和社区的力量能充分进入到学生的学习体验中。

除了中学筹备,在一土教学教研上,一土的核心学科都有了一系列体系化的梳理,并在一些一土特色课程(如社会情感学习SEL)上,正在努力实现创新和体系化输出。一土的SDG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课程,成为入选SDG Global School的唯一中国学校,为学生们提供持久有意义的迁移情景,每一个孩子都努力成为“目标守卫者”。

 

 

也许你看了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所有的学校似乎都有。但其实评估和评价是非常困难的, 特别是定性的,对冰山下半部分能力和素养的评价。如何知道孩子们的好奇心被激发和保护?如何判断孩子们可以自我促进?如何培养和评测孩子们的团队精神? 

其实定性评价的前提, 是数据的支撑。一土到今天有超过6万条,超过千万字的记录,以及32多万照片和17300+分钟的视频记录。这些记录,不论是老师的课堂记录、反思和总结,还是与素养模型相对应的评价性数据,都成为可以通过多元的方式去评价学生和学习效果的重要的依据,是每一个孩子全过程学习体验最真实的记录。不需要所谓的“背景提升”,这些记录和过程性评价,都是从本质上打破当下的“唯分数论”的现状,让教育回归到去关注到全人的视角。

可以说,在一土其实是走了一条困难的道路。没有先例, 也没有模板。

北大教育学院的刘云杉老师, 在今年11月的一土中学论坛上,提到了“孤独感”,因为我们社会的巨大转型,导致很多人的内心状态,是“盛世里的孤儿”。教育因为没有了联结, 因此感受不到幸福。

所以从这个角度讲, 一土走了一条不寻常的道路。因为我们“反过来”看教育, 从社区和关系入手构建教育的体验,自上而下的课程体系和自下而上的社区构建并行,而不是仅仅从课程开始自上而下关系构建培养和筛选。有这样本质的思路转变, 才可能从“淘汰”到“成全”。

如果我们都认同教育是关于关系,关系就是冥冥之中的一张网,这张网的共振, 其实可以做到教育大部分的工作,美好的关系带来的安全感和幸福感,其实是真实的学习发生的基石。而关系不对的时候, 再多的资源,也会被消耗,会因为互斥而更加孤独。

所以在一土的第四个冬天,特别感谢这张网里的每一个人,一土人, 一土家人,和所有关注和支持一土的专家和朋友们。2020, 应该还不会容易, 但希望我们能继续共振,一起推动更多“成全”。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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